2018年7月8日
孙烠辉为小祉准备的房间采用森林系的主题,情调极富自然清新之感,和RabbitCafe中她的房间简直如出一辙,仿佛就是专为她准备的,甚至还为提比准备了恰适合的绒毡。房间内的家具以及其形状大小、样式、摆放位置,几乎就是仿照RabbitCafe,大到床铺、壁橱、书桌,小到公仔、台灯、盆栽,令小祉恍若真的置身RabbitCafe。
如家的环境抹消了紧张感,夜里睡眠舒适安逸,早餐更是她挚爱的黑森林蛋糕配摩卡咖啡。
“睡得可好?”孙烠辉为小祉端来煎蛋,画面感便真如父亲为爱女准备早餐。
“如梦初醒!”小祉小心翼翼地将一抹咖啡浇在蛋糕表面。
“这个词可不适合用在这里哈!”孙烠辉笑着揉揉小祉头顶。
孙烠辉收拾餐具的时候,小祉还在吃,蛋糕配咖啡自然需细品!
“下面开始播报早间新闻。”身后电视机中徐徐传来温柔的女声,“今日晨时,一场大火将麓澧镇的麟趾孤儿院烧作灰烬……”
仿佛遭受声波的震荡,小祉整个身躯猛然剧烈颤抖一下,双手瞬间失力,刀叉从手中脱落,于桌面弹起后坠落在地,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……她还未完全理解播报员话中的含义,头脑发懵,似有小鬼作祟,但唯有那一本正经中流露严肃的女声于脑海中回荡不绝——一场大火将麟趾烧作灰烬……她僵硬地转身,电视画面是现场采访,镜头逐渐拉近,越过记者,将整栋建筑拉入拍摄之中。
熊熊烈火!岂止,是灼天的如从地狱喷涌而来的魔火!滚滚黑烟直上,火势猖狂肆虐,甚至将天空烧出霞红!周遭的树木已被波及,火焰探出魔爪,缓缓地向外弥漫!风声、火声、木质燃烧声杂糅乱响!
“根据周边居民的证词,推测火灾应该是于今日七点之前发生。由于当时多数居民尚处于睡梦中,加之孤儿院位于小镇周边,被发现失火时已是火焰滔天势不可当!”温柔女声在继续,“目前消防员已经尽力将火势控制,但火势仍没有减弱的迹象,看来这将会是一场艰苦的恶战。我们可以看到,警戒线外,镇民们几乎都聚集于此紧张观望,其中许多人都为消防员们送来水和简单的高能量食品,并为他们加油鼓劲。”
一切本应是熟悉的,小祉于画面中寻觅,本应是的,但烈火将一切都烧作陌生!竹林柳林、假山庭院都不似原本的面目,火焰中心的建筑更是体无完肤!那简直就是魔鬼,矗立于面前,隔着屏幕居高临下地冲她邪恶地讥笑!
“怎么了,摔倒了么?”孙烠辉走出厨房,偌大的房间内却只有落地的刀叉与翻到的软椅,未见小祉的身影,一声夺门声恰于此时突兀响起。
“火灾发生到现在还未见一人出逃,第一队救援在火势得到控制前就已进入火场,但可惜没有任何收获;现在第二对救援已经穿戴完毕,稍作整顿后便会再度进入火场,让我们共同祈祷他们平安归来。”画面中,消防员们穿戴笨重的防护服踏入火场,火焰逐渐淹没他们的身影,“众所周知孤儿院收养的皆是无家可归的孩童,但愿火灾发生时他们都不在其中。”记者双手合十,默默祷告。
小祉冲出楼房后才意识到她身处于完全陌生的城市,面前是四通八达的街道与川流不息的车辆,但是属于她的路却不知在何方……
宾利车鸣着长笛于她面前急刹停稳。“快上车!”孙烠辉高喊道。
当宾利车终于驶入小镇时,车载广播同时收到了火灾的最新进展:“目前火势已被扑灭,搜救随之立即展开,起火原因尚在调查。然而目前为止消防员们只找到了一名死者,尚未见任何孩童的身影。经居民确认,死者是麟趾孤儿院的院长,其妻已于昨日病逝。好人自有好报,院长夫妇一世积德,愿他们一路走好……”
孙烠辉关闭广播,轻揉小祉的头以示安慰。
宾利车还在缓慢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入。小祉直接跳车,凭借自己玲珑的身型灵巧地穿过人群钻入警戒区。
四名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走向救护车,褚岩就躺在担架上,身盖白被单,绝对是褚岩没错,即使被烧得面目全非小祉也能一眼认出!褚岩被送入救护车中,救护车后门随之关闭……不作丝毫犹豫,小祉快步跑上前,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用力拉住车门。
“褚伯伯……怎么样了?”小祉气喘吁吁。
“放心!”护士姐姐轻拍她的肩膀,笑容令她安心,“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救回褚伯伯的,所以你就在这里静候伯伯平安归来吧!”护士握住小祉的手示意她松开车门,护士的手同她的笑容一样暖人。
与此同时,救护车前,孙烠辉敲响车窗询问:“院长怎样?”
“被活活烧死了。”医生谈掉烟灰,长长吐出一串烟雾,“早就没救了……”医生现在的心情不比小祉不悲痛,因为褚岩在退休开孤儿院之前,一直都是他们的医导师。
“拜托了!”小祉深鞠躬,语声诚恳,并帮忙关闭后车门,目送救护车转入拐角。
“雁雁?”小慕的声音,“你怎么在这里,发生什么了?”
小祉慌忙转身,是麟趾的伙伴们,在田䓂的陪伴下刚刚回到麟趾。孩子们依次穿过警戒线,簇拥到小祉面前。麟趾灾后的情况一目了然,以致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。
“失火……”小祉啜嚅着,“还有,褚伯伯被救护车带走了……”
“褚伯伯!”所有人,包括说出那句话的小祉,心都狠狠地抽痛了一下。
小慕上前抓住小祉的双肩:“那……那褚君呢?”她神色慌张以致气息不匀,说话都略显打颤。
“诶?褚君没同你们在一起吗?”小祉扫视四周,人群之中却丝毫未见褚君的身影!所有人,直到现在才发觉,褚君失踪了!
孙烠辉走向田䓂简单示意:“你知道什么吗?”
田䓂摇头:“昨晚院长对孩子们隐瞒了洛婆婆去世的消息,拜托我带孩子们出去吃饭,不过让我把褚君留下。为了让孩子们分心,我带他们去参加镇外的音乐晚会,并在那里露营,今早才回来。褚君应该是一直同院长在一起才对啊!”
孙烠辉心想我知道你着急,但也不必说得如此详细,只把那唯一的一句重点点明岂不更省时间。“我们也一样。”孙烠辉速道,深思有顷,忽觉不太合适,“我与雁雁也是看到早间新闻才赶过来的。”
田䓂挠挠手背,深吸一口气:“我来报警,你去问问消防员。”
“那个,报警还是……”孙烠辉欲言又止,他意识到自己话说急了,赶忙咽回。
“嗯,报警怎么了?”田䓂已经掏出手机拨通电话。
“不,没什么……”木已成舟,只能顺水推舟。
他悻悻来到一名消防员面前询问,但对方只是摇头。这也是无可奈何的,消防员们进楼搜救数遍,但不论生死他们就只找到褚岩一人。
见如此情形,不等小慕再问,小祉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先钻过封锁跑入建筑,即刻就消失于楼梯间,小短腿真正跑起来倒是挺快。
“诶!里面危险!”一名消防员高喊道,但话还未说完,小祉就已经无影无踪,他正欲追赶,麟趾的孩子们却都拦截他面前。
“让她进去!”小慕首当其冲,双臂横展,“褚君对她,不,对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。我们了解褚君,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他!所以,让她进去!”
“可是,里面还是太……”
“不是有你们么!”小慕忽然声嘶力竭地打断道,“我知道里面很危险,同样也很担心她……但是,不是还有你们在么!我知道这样很任性,但是,还请你们保护她!”再抬头时,她已是泪眼汪汪,泪水盈盈欲滴,果然还只是小孩子。
“和孩子较什么劲。”另一名消防员啧道,“既然孩子们都拜托到这份上了。来,全员再随我进去搜一遍!”
“是,队长!”所有消防员戴好安全帽整装待发。
“警方那边如何?”孙烠辉似乎更在意这一点。
“接线员说一位名为艾灵·希尔维的警长会带队调查。”
“艾灵啊。”孙烠辉长长舒了口气。
小祉几乎找遍了所有褚君在火灾中可能躲藏的地点,却连丝毫褚君存在过的痕迹都未发现。最终还是,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前。
曾经生活的房间,满是残破与焦黑。混凝土墙灰一缕接一缕地簌簌滑落,床铺只剩一角还在艰难地支撑着整张床,床单已满是黑洞,书桌倒坍化作一堆碎木,全然无法想象曾经的模样,壁橱的双开门亦是消失得无影无踪,其中化作灰烬的衣物犹在冒着缕缕青烟,壁橱内一角摆放着一个残破的纸袋,纸袋内的衣物必是无法幸免了……
那是陆箬离昨日才为她买的新衣,她试穿过后就再没有舍得穿……在她幼稚而美好的幻想中,将来的某一天她会与离哥哥相爱,会穿上那身她将一直珍藏的汉式风格的绉纱公主裙,与离哥哥共同步入同样是汉式的婚礼殿堂。她衷爱汉式婚礼,因为程莹与书久渊就是以汉式婚礼结为连理。程莹为小祉放过她的婚礼录像,相较于父母领她实际参加的热闹却喧嚣聒噪的婚礼,她被汉婚的素雅祥静深深感化,虽然她到现在还都不理解感情究竟是什么,只能故作严谨地照搬书久渊的医书,但程莹曾为她读过许多童话,她因此而幻想过如童话般唯美的爱情,幻想会踏彩云而来迎娶她的人时,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离哥哥,准确地说她只想到了陆箬离。
痛惜现在,她锁入壁橱抽屉内的细心呵护小心珍藏的回忆——与陆箬离的回忆:与离哥哥的合照、离哥哥赠予的礼物饰品、离哥哥给自己写的贺卡……已与抽屉一同消逝化为虚无……
她怔怔走入房间,似乎是怕仅剩的完好也会破碎,木质地板随脚步发出长长的“吱呀——”声。壁橱内尚有一件物件幸存,估计也就只有那一件能幸免了——白椿刀,白椿在烈火中反而被淬炼得更为闪耀,安静地卧于挂钩之上,她摘下白椿就立刻转身走出房间,在这里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。她倚靠着墙壁缓缓坐下,目光呆滞地仰望已在火焰中爆裂的廊灯。身旁两侧,相隔一米不足的距离,右手边是她的房间,左手边则是陆箬离的房间,侧目扫视,房间内的情景同她的一样空荡而入目不堪……
小慕从楼梯间走上来:“地下室也没有,真是的!”她狠狠挠头,“褚君究竟跑哪里去了!”说罢又狠狠一跺脚。
“呐,小慕,离哥哥没同你们一起么?”小祉没有看向小慕,而是呆呆地望着碎灯说道。
“他们天黑了都还没回来。”小慕叹气,又突然意识到什么,“难道说?”她几步跨越冲入陆箬离的房间,而屋内只有碎木和破布构成的废墟,没有陆箬离或其他任何人,“你吓死我了!”她长长舒口气,在小祉身旁陪她靠墙坐下,“或许还没有回来吧,不过那样反而更好。”
小祉勉强笑笑——蹙眉而笑,笑容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,满是伤痛,眼角悄悄漫出点点泪花。
“放心,陆哥哥不会有事的!褚伯伯说让陆哥哥静静就好,既然褚伯伯发话那就肯定没问题,何况还有丝薇尔姐姐陪他。”小慕将手搭在小祉肩膀以示安慰。
小祉依旧只是笑,额发遮住上半眼眸,眸中有流光辗转,似秋水剪瞳般绚烂。
“说来……”小慕小心谨慎地问道,“褚伯伯怎么样了?”
“护士姐姐说褚伯伯还有救,我相信护士姐姐,所以……”小祉忽然哽咽,她擦擦眼角的泪,“所以我不能哭,要开开心心地等着褚伯伯回来!”
“嗯,还要为褚伯伯把褚君找回来!”就算是为了闺蜜,小慕也要努力坚强以令小祉振作。
“我去外面找找看!”小祉算是有了精神,她起身掸去灰尘,“褚君虽然不在麟趾,但肯定在镇里,麓澧镇就这么大,褚君总不至于跑到镇外吧,一定能找到的!”
“我陪你去!我们分开找,找到的几率能更大些!”
黄昏时分,日薄西山,霞云将沉沦的夕阳完全遮蔽,光则将云间垛叠的痕迹秋毫显现,绽沧纹鳞鳞。黑暗于东方如穹顶般一直覆压到小镇当空,夜则薄似水膜吹弹可破。整片天空便是纯澈静谧的泉水,然后却有一滴墨汁滴入东方,墨汁于水面均匀而缓慢地散开,最终浸染了小镇的天空。
小祉一整天都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顿饭,不仅是小祉,众人都没什么食欲。整整一天,连褚君的线索都没寻到,更不必说他现在人在何处。警方已经介入,艾灵已将搜索范围扩张至镇外,镇民们也都在帮忙寻找,可纵使将小镇掘地三尺,依旧未能寻到褚君的蛛丝马迹。这可能会是最后一次,麟趾全员出动寻人。除此之外,陆箬离和丝薇尔也仍没有回麟趾,又是一整天杳无音讯。
尽管极不情愿,但小祉还是决定前往警局,找艾灵·希尔维谈谈,昨晚她的话令小祉总感觉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内情。
慕斯汀商场与警局只相隔以一条街,却是镇中最繁华的商业街,街道与商城中人流密集。小祉一直有留心四周,或许能意外发现褚君也说不定。
嘈杂的人群中,倏忽闪过一簇身影,令小祉的心猛地被硌了一下,她倒吸一口冷气,突然剧烈的心跳刺痛整个胸膛,虽然人影只有那么一瞬映入双眸……不是褚君,而是两名成年人,互挽手臂,表现得像是情侣或夫妻,化了浓妆的程莹——艾灵·希尔维,她身穿崭新的貂皮衣,但这并不足以令小祉震惊,震惊是由于与她互挽手臂的人——书久渊!不会认错,这一次绝不会认错,是书久渊!
可书久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,而且还……
下一秒两人就消失于人群之中……小祉立即如离弦之箭冲出,尽其所能地甩开双腿,但密集的人群阻碍了她的速度。书久渊与艾灵的身影在人群中显露又埋没,最后一次显露时,小祉看见他们闪入了拐角。当小祉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街口,却已不见书久渊与艾灵的身影。没有多作犹豫,小祉跑向两人消失的方向,不过放缓脚步,留意着道路两侧的小巷。
这条街道人流较少,视野相对开阔,每通过一处街口,她都迅速扫望寻觅,没有、依然没有……一路直奔,速度愈渐愈缓,从时间判断书久渊与艾灵已不太可能于这附近转向。
距离商业街愈远,人流也更为稀少,通过一处街口时,小祉迅速扫视一眼,右侧是一条宽长的斜坡,斜坡下只有一对少年男女相对而立,不是艾灵与书久渊,视线于是迅速转向左侧……
身体竟比意识更先做出反应,又是突然的心跳,将整个胸膛抨击得生疼,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,但速度不减,以致于她差点自己将自己绊倒……那一对少年男女,竟是陆箬离与丝薇尔!
斜坡之下,两人站得极近,身体几乎贴在一起!陆箬离一手揽过丝薇尔的腰,另一手捧起她的脸颊,丝薇尔于是轻瞌双眸,双手搭在陆箬离的双肩,微微踮起脚尖等待。轻轻地、悄悄地、小心翼翼地,陆箬离俯身吻了丝薇尔,或许是由于初吻的紧张,丝薇尔嘤咛一声,随着接吻进展,陆箬离的那只手滑落,变为双手环住丝薇尔的腰,手臂似是搭于她的髋骨,将她搂得更紧。丝薇尔便被将身体探得更前,仿若被吻软了柔骨,她探出双臂,环住陆箬离的脖颈,简单而笨拙地迎合他的吻……
时间化作静悄悄地蜜糖水,流淌缓慢,忘乎时间的两人不知吻了多久……
不知不觉,有泪滴悄然于眼角滑落……小祉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。
双眸轻启,陆箬离终于注意到小祉,怔了半晌,正欲追赶,小祉却先他一步拔腿奔跑,却不是跑向他这里,而是向商业街的人海逃也似的。小祉不清楚自己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究竟是为何,但就是感觉胸口似有什么梗堵住了,憋得她喘不过气。虽然陆箬离的速度远快于小祉,但两人之间相隔有长而斜的坡道,当陆箬离费力地跑上坡道时,小祉早已凭借她娇小的身躯淹没于人海之中。
小祉闪入错综复杂的巷道,在其中如无头苍蝇般毫无目的地七拐八转,她用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奔窜,一直未有回头,生怕慢了脚步,为的只是能够甩开陆箬离,熟不知在坡道顶端时,陆箬离就已经跟丢她了。
此刻再认真想想一切似乎就应该如此,陆箬离没有理由不喜欢丝薇尔。论外貌身材,丝薇尔娉婷秀雅,说是仙子临凡亦不为过;论才智品德,丝薇尔蕙质兰心,心思细腻而善解人意,以致于不只麟趾,貌似全镇的人都喜欢丝薇尔;再论能力,丝薇尔是洛文绪的得意小助手,料理、家务、女红样样都是得心应手。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、欲求而不可得的绝佳配偶!相同的方面置于陆箬离,具体细节或可不同,但都是一样的优异,所以丝薇尔也没有理由不喜欢陆箬离。同样优异的两人是命中注定会相恋的,用言情的话说就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,是众望所归的一对,就应该在一起!
终于跑累了,跑累了就先歇息吧。小祉回望身后,陆箬离并没有追来,那就不必在乎现在自己身处何处了,她侧倚着墙壁缓缓跪倒,拍拍双颊令自己更清醒些。
反观自己,相貌虽可爱但绝非清纯秀丽,可气的是还隐约带有婴儿肥;身材是初长成的幼女,与陆箬离的身高相差甚远,萝莉的体型、未发育的青涩胸脯;她不确定以自己小学程度的优秀能否与丝薇尔相媲美,但她做不到丝薇尔温雅的言谈举止,心思单纯故做事向来无法考虑周全,更不必提善解人意;自己还什么都不会,什么都需要离哥哥帮忙;爱哭、淘气、柔弱无能……陆箬离虽然说过没关系,做不到是因为她还小。自己确实尚且年幼,就算能突破年龄的障碍,却也因此,她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丝薇尔配不上陆箬离……
现实一点吧,年龄才是她与陆箬离之间最大的障碍。自己与离哥哥相差九岁,九年便已是“君少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”,没有“君恨我生迟”,唯有“我恨君生早”……
小祉微微一怔,惊讶于自己居然在想自己能否配得上陆箬离……那么不会错了,医学书中有明确写道:如果会去考虑自己是否配得上某个人的话,那么这就是……原来如此啊,小祉头倚着墙壁,身体略显蜷缩,难怪会感到突然的心痛,胸膛会憋闷到喘不上气,原来自己是爱离哥哥啊!
她终于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,却不是太晚了,而是太早了,早得注定了她的爱会是悲剧……
小祉环顾四周,陆箬离仍没有追来。自己怎么还会想陆箬离会追来,陆箬离不可能追来啦!她再次环视,陌生的巷道,宽度不足四人并行,两侧建筑高耸,漆黑的夜空被割成窄窄的碎条,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巷道交错口照来,商业街嘈杂的音乐被层层的厚重墙壁削弱变得飘渺辽远,这种偏僻小巷也难怪一直不见人影……
气氛分外压抑,还是尽早离开好了,顺着灯光来到商业街应该就能找到回去的路……想是这么想,但小祉却迟迟没有动,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回到哪里,她无家可归了……麟趾?还是算了吧,麟趾的重建需要很久,这段时间内伙伴们都是居无定所;RabbitCafe?书久渊会回去么,想来不会吧,否则也不必将她送入麟趾,她之前一直以为书久渊已经随程莹而去了,她曾听到书久渊对程莹暧昧地说“如果你不在了,我一个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,我定是要随你而去的”。或许书久渊确实随程莹而去了,方才不过又是她认错罢了,毕竟书久渊怎么可能与艾灵挽臂而行。
其实有个想法早就出现于她的脑海之中,只是她一直不愿触及——孙烠辉……成为孙烠辉的养女,多么明智的选择!褚岩也一定想过将她托付于孙烠辉,那样她的人生定会幸福甚至光芒万丈!在麟趾生活的回忆已经随火焰一同逝去了,那么就让回忆继续作为虚无好了,何须弥补挽救……那么就这样决定了,与孙烠辉一同去他所在的城市生活,再不要回到麓澧镇了……就像她可以抛弃RabbitCafe,她同样可以抛弃麟趾、麓澧、甚至陆箬离……
“哟!小妹妹,一个人在这里伤心呢?”身后传来轻佻的讥笑声,陌生的声音!
小祉一惊,立即回头。是几名男生,从穿着打扮一看就知是混社会的不良青年。眸中掠过一丝恐惧,这种概率极低到小说中才会遭遇的狗血剧情居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!一时还在发懵,竟忘了逃跑,虽然逃也逃不掉。
“啧啧。”发型如鸡冠并染成金黄色的男生仿佛在怜悯似的摇头,“瞧这梨花带雨的,难不成是被男友甩了?”鸡冠男是领头人,他凑到小祉眼前,其他人则散成包围趋势将小祉堵在墙角。
“老大你别瞎说,这么小的女孩哪可能有男友?”身穿沙滩裤,敞开衬衫露出纹有黑蝎的腹肌的男生轻佻地道。
“那可不一定,现在的小女孩。”鸡冠男抽出一柄折刀以示威胁,“我说亲亲,要不要哥几个陪你玩玩,好好享乐一番?也就省得你在这无人问津的暗巷里默默抽泣了!”他为自己能使用几个高端词汇彰显文采而自豪,便用刀尖挑起小祉的下颚,逼近她的脸。
“我说大哥,这么小的女孩,真的可以?”舌尖镶有金属环的男生不禁搓手,难掩兴奋地神情。
“怎么不可以,是个女的就可以!”鸡冠男还是不适应地换回粗鄙的话语,他舔了一圈嘴唇,“真正属于女人的欢愉哟!人生极乐哟!”他扭曲地笑着,笑声尖利刺耳。
小祉听不懂鸡冠男话中的意思,但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,至少不是话中所说是“快乐”的事。她已经被吓呆了,惊恐之色于眼眸中暴露无遗,但她至少还可以意识到,这里——如此偏僻的小巷,没有人能找到她,没有人能来救她!
“不说话就是默认喽!真是,干嘛害羞嘛!”鸡冠男“咯咯”笑出声,笑声比母鸡还难听。
他将刀尖轻压着小祉肌肤下滑,却没有伤她分毫,刀尖滑至胸前的衣襟,停顿一秒,这一秒小祉只觉整个世界都与她一同屏息……刀尖突然猛地上勾,迅速划过胸口将衣衫割破!刀尖划过皮肤,却并未割伤小祉,只在胸口正中留有一道淡淡的划痕,血印在皮肤下缓缓渗出,刺痛感一点一点膨胀……
周围一片啧舌声。“不够劲爆啊。”有人叹息道。
“人家还小嘛,强求什么!”另一人捅了下他的腰,“人要懂得满足嘛!”
“就是!”又有人接话,“人小才好啊,那样才不会穿啊!”他露出讥笑。
“真的?”有人故作不信,俯身细视,他凑得愈来愈近,突然伸手揪住小祉被割破的衣角猛地撕扯,将半边衣袖都扯烂,“真的诶!”他捧腹仰面大笑,其他人也都随之纵声狂笑。
恐惧已将意识沉没,小祉听不进他们的污言秽语。胸口的疼痛激醒了她,她终于意识到她必须逃跑,没有人能来救她,所以她必须自己想办法逃跑!因为她年幼,所以混混们根本就没有警惕,他们散站于来时的路口,导致小祉后方被空出足够她逃脱的缺口。在恐惧的驱使下,她迅速转身,不再停顿不再犹豫,还未完成起身就拔腿奔跑。交叉口的灯光仿佛希望稻草!很快了,几乎近在咫尺了,她即将就能逃脱魔爪了!
左侧腋下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却阻断了她的逃脱之路,再未能向前迈出一步,整个身体向前重重趴倒……小祉慌忙回头,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能跑出一步,她甚至未能完整地起身,只是有逃跑的欲望,双腿却丝毫未能做出反应,她刚转身,望到光芒感觉到希望,身体就被……她惊恐地压低视线,似乎是害怕即将看到的什么……一指宽的刀尖,已没入皮肤之下,缕缕血丝缓缓溢出,顺着刀尖流淌滴落……事实是她在转身的同时,鸡冠男便将刀伸至她的身体侧前,然后收臂出刀!疼痛即刻泄去小祉的力量,以致她连起身都未能做到,便直接趴倒在地!
“还没开始玩呢,怎么就急着回了?”鸡冠男抽回刀,以舌尖舔舐刀尖的血,闭目细品,表情格外夸张,“这可是人生极乐哟,难道不想感受一下吗?”
他带着讥笑用刀尖挑起小祉长裙的系带,一点点慢慢地挑开……恐惧与疼痛已阻断了思考,泪水夺眶,小祉已是连尖叫都喊不出了。
“喂!你们几个,在做什么?”一声男重音的呵斥如平地惊雷,炸断了鸡冠男的后续动作。
混混们都惊愕且厌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,是一对年轻情侣,样貌判断应该还是大学在校生,不过足够在年龄方面对混混们产生威胁。男子说着跨前一步,怒眉紧蹙。
“再不放开她我就报警了!”女子举起手机,屏幕显示出之差按下拨通键的报警电话。
“老大,怎么办?”混混们的目光又都聚焦在鸡冠男身上。
鸡冠男的眼角颤了颤。“走了!”他悻悻地收回刀,双手揣兜率先离开,走之前还不忘啐一口,“嘁,到最后连眼瘾都没过!”
混混们前脚刚转过街口,女子就立刻冲上前来抱起小祉,迅速为她理顺发丝、理正破烂的沾血的衣衫、掸去泥土,又似抚慰宠物般轻抚小祉的后背。她用抱婴儿的方式让小祉躺入自己的臂弯,另一只手轻捧小祉面颊,指尖悄悄抹去点点泪珠。如此安慰的方式,简直如同小祉学步时摔伤后,程莹安慰她时的方式,令她恍若再一次投入程莹的怀抱,感受久违的母爱的拥抱。
“没事了,没事了!”女子尽量放缓声音,“不怕,没事了!”
小祉早已被吓呆了,目光呆滞地望着夜空,星月于暗云之后时隐时现。头脑混乱,已自动屏蔽对外界的感知;眼神空洞,视觉仿佛只停留于视网膜;她对有人将她抱起完全没有反应,女子的话亦只如耳畔柔风……黑暗已悄悄将她包围,星月流转,并一点一点压下,寒冷如针扎在脸颊……
是雨滴,稀疏的一滴两滴点在眉间眼角,令她稍有回神。神经从恐惧与紧张中突然解脱,所导致的不知是倦意还是神志模糊,总之她快要昏睡过去了。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具恍惚晃动的人形,女子微弱轻柔的声音徐徐流入耳内,她的样貌于双眸正前时清时浊……小祉终于辨认出女子,莫大的心安宽慰令泪水与笑容同时满溢……她恍若来到了星空,程莹化作的星斗正陪伴身旁,女子就是程莹……
“妈……妈妈……”昏睡之前,小祉呢喃道。下一刻星空彻底压下,黑暗袭卷,她情不自禁地在其中沉没。
“嗯!是妈妈!是妈妈哦!”女子紧紧将小祉抱入怀中,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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